第1章 炖鸡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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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鸡叫第一遍，钱珠儿就利落地从炕上爬了起来。

她睡在外头，里头睡的是比她小两岁的妹妹钱宝儿。

她掀被子下床的时候还特地放轻了手脚，结果下床的时候她被钱宝儿的鞋绊了一下，磕到炕上，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，还是把钱宝儿给弄醒了。

钱宝儿一坐起来看见她姐姐正坐在地上，立刻撩被子要爬起来，“姐姐，我把你踢下去啦？”

钱宝儿年纪虽然小，却是个大白胖子，个头顶得上她姐姐三个。骤然从梦中醒来手脚无力，她一下子还没起得来。

钱珠儿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，把她按回被窝，“跟你说多少次了，这鞋子不能乱踢。”

她这会子也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，嗫喏着答应了，垂着眼睛绞被子。

“你再睡会儿，天还没大亮呢。”钱珠儿在她白馒头似的脸上捏了一把，又帮她把被子拢了拢，自己迅速地收拾好出了房门。

钱家拢共三间房屋，东边两间，西边一间。中间就是连着厨房的堂屋。

钱珠洗漱好后，刚把灶上生起火，就看到钱小富睡眼惺忪地趿拉着鞋过来了。

他们的娘一共生了三个孩子，珠儿宝儿两个闺女，下头就是唯一的男孩——钱小富了。

钱小富才七岁，长得粉雕玉琢，眉眼精致，十分讨人喜欢，此时刚从床上爬起来，头顶松松垮垮扎着一个小揪，眼睛都眯瞪着睁不开。

钱珠儿看得好笑，就叮嘱他说：“你可看清路，别回头又把鼻子摔破了。”

年头上守岁的隔天，钱小富早晨起来时就因为没睡醒，摔了个狗吃屎，鼻子上的疤过了小半个月才好。一直到前几天才完全没了影。

他听了这话就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，带着鼻音地应了一声，穿好了鞋去水缸边上洗漱了。

这头钱珠儿熟练地在碗里打了两个鸡蛋，放到锅里隔水炖起来。

钱宝儿这时候也从房间里出来了，看到在灶上忙活的长姐，也不耽误，蹭到弟弟身边去漱口洗脸了。

钱珠儿手脚快，灶上两口锅一大一小，小的炖蛋，大的下面条吃。

锅里煮着东西的功夫，她把中午要炒的菜都给切了。

钱宝儿抢在钱小富前头洗完了，就跑到姐姐面前说要帮忙。

钱珠儿也不敢让她碰菜刀，就打发她到灶台边上看着火。

钱小富洗完脸人也清醒了，一张小脸立刻变得神气活现。

钱珠儿就赶他说：“别在我跟前绕，去看看爹起身没。”

他们的爹人长得很好，在四里八乡的那是没话说。

又是个读书人，年轻时候还考到了秀才。

当时不知道多少年轻姑娘有心想嫁她。

钱珠儿三姐弟的娘——赵氏就是其中之一。

不过赵氏十五岁的年纪就上没了父母，家里的田产都是她自己在打理。

虽然他们这儿这是偏僻的乡下，可到底一个姑娘家在外抛头露脸总是不好，加上她性子刚强，又有个厉害的名声，因此标梅已过，却尚未婚配。

说来也巧，钱老爹的双亲不知道惹上了县里的什么人，被下了大牢。

钱家耕读传家，日子过得不松不紧，却也没有那么些上下疏通的钱。

这时就显出赵氏的好来了，试问这四里八乡的除了她，还有哪个未婚的姑娘家能拿得出那一大笔钱。

总之，就是钱老爹承了她的情，两人的亲事就这么水到渠成了。

钱老爹一心向学，婚后依旧想要继续考学。

然而有一年冬天，他经过湖边时听到有人呼救，便毅然下水施救了。

他一介文弱书生，手无缚鸡之力，拼了半条命才把人给救上来。

最后落下了寒症，一年四季除了夏天都在咳嗽。有时咳得厉害了，整宿整宿地不能睡觉。

好在赵氏里外都是一把手，一直将他照顾得很好。

这寒症这么多年养下来，也没有恶化。

本以为夫妻二人会就这么和和美美地过完一辈子，谁知道赵氏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血崩昏迷，最后再也没有醒过来。

说来唏嘘，钱珠儿今年十五岁，赵氏走的时候她已经八岁，到了有记忆的年纪。

可现在的她对亲娘却是一点儿印象也无。

不因为别的，而是因为现在这副身子里已经换了个魂。

她穿过来的时候钱珠儿已经十二岁了，且也是个病弱的，常年不能下床，她在床上熬了一年多才真正地活过来。